同学们的聚会 - 4
“原来你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。”
桃井走到锦鲤池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。青峰跟在她身后走过来，也停住了。
蓝天白云倒映在水面，游曳的锦鲤宛如在云中穿梭。锦鲤池的对面就是会客室，赤司和绿间正在对弈，紫原、黄濑和黑子坐在一旁观战。
“要不是昨天我问你，你肯定不会如实告诉我，是不是？”
“我倒是无所谓。只是那家伙好像有点在意。”
青峰看着会客室里。黄濑显然没那么好的耐性观棋，坐在那不是看手机就是拉着黑子说悄悄话。
“说实话我真的……没想到，虽然以前也有那么一点点感觉，但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，或者误会了什么……”桃井说着，替自己解围似地笑笑，“有点好奇呢，黄濑君是怎么做到的。”
“是我追的他。”青峰说。
桃井的表情仿佛自己听错了。
“你没听错。”青峰于是又说。
“那黄濑君很幸运呢。”桃井也看向黄濑，“他选择去美国发展，肯定也是为了青峰君你吧。能做出这个决定很不容易啊。”
“其实我大概知道他怎么想的。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给过对方承诺之类的……你懂这个意思吧，可能他觉得维持表面上的现状对我们都更好。”
“是担心如果公开了之后又有什么变数，会给周围的人也造成困扰吧。”
青峰没有否认桃井的说法。
“那青峰君你是怎么想的呢？”
“我……”青峰一下子想不好该从哪说起，“反正你也知道我这个人，玩过几年，换过几个女朋友——当然没你说的那么多啊——也不太会去考虑以后的事，就想着顺其自然好了。然后这几天，可能是被赤司还有绿间他们影响了吧，就觉得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起来了。”
“看来因为黄濑君，你也改变了不少呢。”桃井笑了起来。
他们边说边走，穿过庭院，到了玄关处，只见黄濑和黑子正穿上了木屐要出门。
“小青峰，小桃，我们正想出去走走呢，刚好一起啊！”。
“好啊！一起出去逛街！”桃井上前拉住黑子的手。
四个人一起到了街上。他们拣着人迹稀少的小路走，路两旁一色的瓦顶木房，身临其中就像是回到了平安京的时代。
黑子和桃井手牵着手走在前面，腻歪得不行，标准小情侣模样。青峰和黄濑跟在他们身后拉开了几步距离。
“刚才小青峰和小桃在院子里说什么啊？”黄濑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。
“说你啊。”青峰倒是没什么遮掩，直说了。
黄濑反应过来了，用眼神询问他。
“有什么大不了。迟早会知道的。”
“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呢。”
“是她自己发现的啊。而且还是因为你说错话。”
“我说错了什么呀。”黄濑不解。
两个人小声地交谈着，青峰始终看着黄濑的表情。他回想着前一天的下午，在黄濑房间里的吻，那触感还在留在嘴唇上。
“说起这个，昨天你该不会是故意那样说的吧。”
“青峰君，黄濑君！”桃井在前面朝他们招手，“这家店的雪糕很好吃哦，哲君去买了。”
黑子很快就回来了，他们一人手上拿着一支雪糕，继续往前走。
“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雪糕了，好怀念呀！”桃井笑着说。
黄濑拿着雪糕，咬了很小的一口。看来为了控制所谓的糖分摄入量，此时的他内心应该十分煎熬。
“嗯！真的很好吃！”
“是吧是吧。”
可是黄濑半天也没咬下去第二口。真作孽，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雪糕了么？青峰看黄濑拿着雪糕左右为难的样子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。他吃完了自己手上的，一把就把黄濑手上那支给夺了。
“看你磨叽的，我帮你吃了。”
“喂，我咬过的……”
“口水都吃过，这点算什么。”青峰说着就咬下去一大口。
黄濑看了看黑子和桃井，他们没回头，浑然不知的样子。
“这次回去，把你租的房子退了，搬我家来住。”青峰说出自己的提议。
“这个，我得先跟星见商量吧。”
“美国的经纪公司不是不管这些吗！”
“那人家也有知情权啊。不管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好吗，真有点什么状况还得靠人擦屁股呢。”
回去的时候他们按原路折返，黑子转身看到了青峰手上的雪糕。
“青峰君，你又抢了黄濑君的雪糕啊。”
“你问他是我抢的还是他自己不要吃的？”
“小黑子！小桃！”黄濑假装没听到青峰的话，“晚上我们去酒吧玩吧！这两天真把我给憋坏了！”
“好啊，去上次我们去过那家！”桃井积极响应。
回到房间，青峰催黄濑赶紧把他说的事跟经纪人说，黄濑只得给星见打了个电话。
“你意思是打算公开出柜了吗，黄濑君？这出了可就回不去了你想好啊。”星见讲起话来一点不留情面。
“我这不是问你意见嘛。”
“我的意见当然是不建议这么做。”
“没有商量的余地嘛？”
“你怎么尽给我出难题啊？虽说美国人这方面还挺开放的吧，但你事业低谷期刚过，现在才刚有点起色，这个节骨眼上搞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你自己觉得合适吗？”
“正儿八经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就乱七八糟了？”青峰忍不住插话。
“青峰先生？这主意是您出的吧。行那我就直话直说了，同居就是乱七八糟。您也知道您身份特殊，如果说你们同居了，以后又分手了，对您倒是没啥影响，反正您都功成名就了，那让黄濑君怎么办，走哪都顶着一个‘跟青峰大辉搞过又被甩了的糊咖’的名头？”
“那你说要怎么办。”
“除非是正式结婚，还得正式官宣，那我绝对没二话。你敢吗？”
“我就敢了！你能把我怎么地？……”
电话被挂断了。是黄濑挂的。
“干嘛不让我说完？！”
“你是不是吃错药了？”黄濑说，“你有问过我意见吗，就擅自这么说……”
“这可是你经纪人自己提的，到底谁吃错药？”
“那我是不是得提醒你一下，你经纪人也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啊？”
“去他妈的。大不了老子先把他给炒了。”
青峰就地一躺。黄濑坐在他旁边，被他的样子逗笑了。
“不过星见怼你怼得真得劲儿。我这位经纪人小姐真是太优秀啦。”
青峰心里当然明白，星见说的每一句都是大实话。他和黄濑的事他的经纪人也知道一点，没什么影响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，毕竟从自己寂寂无名开始就合作的伙伴，他也不可能真跟人闹掰了。至于对方能不能同意他来这么一波骚操作……那恐怕是有点勉为其难。
“你是怎么想的？”青峰问。
黄濑低下头看着青峰。
“我想，小青峰你问我之前，自己先考虑清楚比较好。你不觉得你刚刚是被人一激才说了那些话的吗？”
晚饭后，黄濑动作神速地换好了衣服，兴冲冲去叫黑子和桃井。桃井过来叫青峰，青峰当然不推辞，就算没人来叫他他也是必须要去的。
酒吧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，外表看上去跟周围的传统建筑没什么两样，进了门才发觉里面别有洞天，复古西洋风格的装修加上一点点别致先锋的小设计，还真有点不一样的情调和味道。这里的音乐也不是震耳欲聋的那种，驻唱歌手嗓音偏低沉，唱的应该是爵士乐。
“你们怎么找到这家酒吧的？这么难找的地方！”黄濑问。
“是哲君一个作家朋友推荐的！”桃井说。
他们在角落里找了个半圆沙发的卡座坐下，黄濑仍旧是坐在黑子旁边，青峰坐在桃井的边上。结果坐下没多久，就有两个女的认出了黄濑，跑过来求合影，黄濑以陪朋友出来玩不希望被打扰为由婉拒了。女孩们有点失落地走了，不过能看得出因为跟黄濑说了几句话，她们还是雀跃不已。
“黄濑君的人气好像并没有下降呢。”黑子微笑着说。
“小黑子不会觉得我太麻烦了吧？我尽量低调一点就是了！”
黄濑熟练地在四个玻璃杯里面倒上酒。他今天穿得确实低调，一件清清爽爽的白色衬衣，黑色的牛仔裤，简单到没有任何亮点，或者不如说，他自己就是唯一的亮点。
“介不介意我抽烟？”黄濑询问黑子和桃井。
得到不介意的答复之后，黄濑掏出打火机点烟。他的衬衣袖子挽着，露出修长且肌肉紧实的小臂。点完烟的习惯动作是抬起拿烟的手理一理头发。然后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。
“感觉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，以前黄濑君出来玩都偷偷摸摸的。”桃井笑道。
“以前出来玩也偷偷摸摸，抽根烟也偷偷摸摸，现在自由多了。”黄濑笑得很愉快。
“青峰君也很少回来，以后要多回来跟大家聚聚啊。”
“你还说，等有了小孩自己都出不来了吧。”青峰没好气地喝着酒。
“所以要趁还没小孩的时候多享受人生啊！我跟哲君商量过了，晚几年再要小孩。”
正说着，隔壁的卡座有人走到了黄濑的身边，弯下腰跟他说话。那是个老外，北欧人的长相，英文夹着生硬的日文，听意思是想请他们去隔壁桌一起玩，结果自然是被黄濑婉言谢绝。紧接着隔壁桌又来了一位美女，也是老外，她坐在黄濑边上开始跟他聊天，问他们是游客还是当地人，先前那位男士也很捧场地听着。只听黄濑一通胡扯，说他们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，平时在这打工现在只是轮休稍微放松一下，老板规定了不许跟客人喝酒云云，唬得那俩老外一愣一愣。
要说黄濑这模样，说是大学生也没人会怀疑，黑子和桃井也都是一副乖乖的长相，至于自己这样子像不像就不好说了。最后青峰听不下去了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，杯子重重地往桌面上一顿，一声巨响让老外闭了嘴。
“滚！”他用自己说得最好的一句英语说道。
俩老外吓得赶紧滚回自己座位上去了。
黄濑和桃井笑得喘不过气来。
“我好不容易说得人家都信了，结果小青峰你一开口就破功了。”
“还不都你招来的？谁让你这么惹眼。”
青峰往自己杯子里倒酒。黄濑还没停住笑，拿着酒杯用眼睛瞄他。那眼神就跟猫爪子一样挠着他。
他们边喝边聊，一瓶酒很快就要见底，黑子起身说要去吧台看看再来一瓶，被黄濑按下。
“我去好了！小黑子你都没怎么喝嘛。”
“我酒量本来就不好。而且也不能我们四个全都喝多了吧。”
今天在吧台的调酒师据说正是这家酒吧的老板。黄濑坐到了吧台前，不出一会工夫就跟老板聊得火热了，老板还特别有耐心地从酒柜里帮他挑酒。
“青峰君，你跟黄濑君是吵架了吗？”黑子突然问道。
从黄濑坐在那起，青峰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吧台，这一问总算让他转回了注意力。他看看黑子，又看看桃井。
“请不要怀疑，我说的吵架就是那个意思。以及，不是桃井小姐告诉我的。”
“……那是黄濑告诉你的？”
“也不是。不知道青峰君有没有听说过，人际交往安全距离这个概念。正常情况下，人和人之间的社交距离在一米至半米之间，能够突破这个距离的，通常都是关系极为亲密者。据我观察，前两天青峰君与黄濑君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的迹象，而今天下午在明显不感到拥挤的场所，你们保持的空间距离却远远小于正常范围且无限接近于无……”
“行了！”青峰没料到人类观察学竟是如此可怕。
“所以你们确实是吵架了对吗。”
“只……只是某些问题没达成一致而已。”
这时黄濑回来了。
“太好了！老板说这瓶酒是请我们喝的！”黄濑说着扬了一下手上的酒。
“他干嘛请我们喝酒？”青峰马上警觉。
“因为我们是小黑子的朋友推荐来的嘛！而且老板也是个球迷哦，他还认得你呢，小青峰。”
等这瓶酒也下去了一半的时候，吧台来了换班的调酒师，老板就到了这桌跟他们打招呼。
“青峰先生，真高兴见到您，我可是您的球迷啊！”老板还特地来跟青峰套近乎。
青峰懒得跟对方寒暄，应了一声就没再搭理。老板倒是不介意，跟黄濑说可以去吧台看看，给他们推荐别的酒。黄濑喝得正在兴头上，站起来就走。
“黄濑君，还是不要再喝了，差不多了。”黑子劝阻道。
“这不是还早着嘛！放心，老板推荐的肯定好，你们等着啊！”
此时桃井已经有点喝迷糊了，软软地靠在黑子肩膀上还拿着酒杯想往嘴里倒，黑子忙着挡她的酒杯抽不开身，一看青峰居然还自顾自坐那喝酒。
“青峰君！”
青峰放下酒杯，起身走向吧台。黄濑坐在吧台前，老板就挨着他身边给他倒酒，青峰抓住黄濑的胳膊把他从凳子上带下来。
“上哪去？”黄濑一脸迷茫。
“回去。”
“干嘛这么早回去啊，不是说好了今天要玩个痛快嘛！”
“装醉是吧？你酒量多少我不知道？”
青峰瞪着黄濑，黄濑就无辜地眨巴着眼睛。
“青峰先生，您要是累了的话，不如请先回去休息，您的朋友到时候我会把他送回去的，保证安全送到，您看可以吗？”老板好死不死偏在这个时候插了句话。
青峰转过头来看他。
“跟你说话了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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